生态文明的希望在中国乡村

【美】小约翰·柯布世界著名的后现代思想家，生态经济学家，过程哲学家，建设性后现代主义和有机马克思主义的领军人物，美国中美后现代发展研究院创始院长，美国国家人文科学院院士首先向所有参会的来宾表达衷心的感谢，本次大会所取得的最重大的成就之一就是开了两天会一个塑料瓶都没有产生，看似是一个不起眼的成就，我们一个塑料瓶没有扔，正是这样不起眼的成就如果放大一千倍就形成一场了不起的社会运动。我就是当今世界上在挣扎着寻找希望的这群人中的一员，所以现在我觉得我在中国已经看到了希望，我想在座的诸位都知道中国其实还不是一个生态文明的社会，要达到生态文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咱们中国现在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承诺要走生态文明之路的国家。所以第一次听到这个承诺的时候我深受感动，心里有点担心，担心只是嘴上说说。但是这个生态文明承诺带来了实际的政府在农业政策上的重大改变，中国差一点就要模仿美国去完成农业整个产业的工业化进程。把全部农村人口搬到城市里来，对于解决三农问题来说是非常简便，简单易行的解决方法。但是中国政府却走上了一条建设生态文明的道路，生态文明一定要基于生态的农业和生态的村庄。所以中国最后决定保留自己的村庄和乡村的农业，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就，而且这个巨大的成就将会引发一系列巨大的变革。很显然停止破坏自己现有的传统村落并不意味着已经成功了，中国人口从乡村到城市转移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下一个非常具有意义的里程碑事件就是 2017 年从城市流向农村的人口实际上已经超过了从乡村流向城市的人口。但是还是有很多的问题，现在乡村成年人口还是非常希望能够去城里打工，所以留下了留守儿童和留守妇女，对乡村发展造成巨大的社会问题。这次大会让我看到希望。有一些乡村的青年自愿回到故乡，是为了追求生活质量，我从来没有想到能够在探讨治理污染和废弃物过程中获得这种希望。但是对乡村来说如果乡村学会如何通过垃圾处理赚到钱将是一件非常先进的成就，有钱赚大家才愿意回来。
作为美国人，我自己是不会使用技术的失败典型。美国人通常从5岁开始就懂得如何用科技，我自己从来没有因为科技而感到舒适过，特别是这次在酒店，酒店科技彻底把我打败了，因为太多的电源开关，让我无所适从。
但中国乡村可以成为吸引城里人去那儿居住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科技。
有了这些科技所以城市人能够来乡村居住，避免城里的交通和污染的同时，也能享受和城市生活同样的便利，但是乡村最终能够胜出的原因还是取决于教育，取决于教育的内容和教育的方式。过去的教育都是基于城市的生活，好像是乡村不需要教育一样，所以乡村并不能完全享受到教育的成果，西方历史上只有城里人学习读写,乡村大部分是文盲,城里人因此瞧不起村里的人,所以城市的人采取居高临下的态度教育乡村人，告知他们只有住在城里的生活才是更加高人一等的生活，才是更好的生活。如果乡村的人受到更好的教育，通常会不愿意生活在村里而愿意生活在城市里，我真心认为农业是世界上最复杂，最具有挑战性，最艰巨也是最伟大的一项事业，如果我们真正意识到农业教育的重要性，认识到农业其实是项比法律、比商人、比教师更重要的职业，我们才会给予它应有的重视和尊重。未来为了让所有人都有饭吃，不会有人饿死，人类里面最优秀，最热情的年轻人一定要从事农业才能保证这一点。在过去四千年中，中国农民用有限的土地养活了所有的中国人民，但是在现代化的过程中，我们土地已经被污染和毒害，我们需要巨大的转变才能挽回这一点。这个转变其中很重要一点就是回收厨余垃圾给田地施肥。我最近刚刚听到一些中国土壤改良的好消息，我在第五届尼山论坛上邂逅一位正在跟中国政府一起就中国能源优化开展合作的美国专家，他发明了一种能够净化煤炭之中灰尘的方式，这样煤炭在燃烧过程中不会产生大量的气体污染，这样中国燃烧自己的煤炭比进口原油来的更加环保。这项新技术就是将粉尘从煤炭中分解出来减少空气污染，这种粉尘作为废料洒在田地中可以提高土壤的肥力。一般来说，做有机农业的一个巨大困难就是土壤的转型过程中收成不会那么好，但是通过使用分离出来的粉尘，土地转型成有机农田第一年的收成依然非常好，所以像用酵素处理厨余及垃圾堆肥的技术，还有从煤炭中分解粉尘，用于土壤施肥的技术能让中国在生态文明的道路上走的更快。中国面临的水资源问题还是很严重，气侯变化使青藏高原的冰川正在迅速融化，中国未来将面临水资源短缺的问题，同时地下水面临枯竭的问题，所以未来的农民要学会如何用更少的水种出更多的粮食。西方一些人正在管中国叫新的“殖民国家”，因为中国现在大规模在非洲和南美购买土地用来生产牛吃的饲料以及其他的农产品，目前砍伐亚马逊雨林给中国人养牛吃牛肉这件事情，世界已经负担不起了。非洲那个地方本来面临饥荒，中国在那面收购大量的肥沃土地，很容易被贴上殖民主义标签。中国农业现在面临问题是要用自己的土地生产出喂养自己人民的粮食来，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随着中国人口在增加，城市变得越来越三维化，越来越立体,层高越来越高，为了解决农业问题，农业也需要变得更加三维，走上立体农业的道路。当农村青年劳动力不断涌向城市的时候，农业问题是无解的。只有当最优秀、最有能力的人投身农业,发展出生态农业和立体农业时,农业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当然构建生态乡村除了农业还有其他纬度，比如这次探讨的垃圾处理问题，这是一个非常实际，而且非常有效，了不起的工作。中国在生态乡村这条路上走的比我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国家都要远，这个挑战非常大，但是这项工作已经在进行中、如果中国真的能够完成美丽乡村，构建美好乡村生活的工作。我相信中国能够在这个领域成为世界的领跑者。
下面介绍中国已经取得的另外一项成就，虽然看起来跟美丽乡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各个层面都非常的有关系。当前所有关于经济进步的讨论都是基于 GDP，GDP 测量的并不是人们生活的福祉，只是在市场上所有经济的总和，今天即使主流经济学家也有很多人在尝试修正 GDP，为了让大家过上幸福的生活，GDP里面很多内容需要进行修正，所以现在正在开发的一项指标叫做真实进步指数或者真实发展指数 GPI。虽然 GPI并不完美，这个真实发展指数跟 GDP 比起来能更好的反映一个国家是不是有可持续的福利。几年前中国发现 GDP 不能直接反映人们生活的好坏，所以从几年之前，大概08、07 年中国环保部一直给各省做绿色 GDP核算，一些城市和地区如浙江丽水从 2011 年起就逐渐淡化 GDP考核，酝酿实施分类考核。这是一些非常可喜的变化。我们在追求 GDP 发展的时候，其实衡量的是我们破坏自然的速度有多快。中国现在许多省份已经开始使用跟真实发展指数相类似的核算方式，如果我们用真实发展指数而不是 GDP 衡量农业的话，我们关注的将是农业发展的可持续性，而不光是每年农业的产量。所以在未来如果中国能够找到一种去核算人们生活质量和幸福感的方式，而不是单纯追求经济的增长这样一种核算方式的话，那将是对乡村发展和乡村繁荣的最好支持。大家能够想象当我来到这个会场发现有数百人聚在一起，从草根到政府阶层都有，都愿意在不同程度上去牺牲自我的舒适度和牺牲自己的一些生活去带来乡村的繁荣发展，我是深深地被感动了。这里我想对大家表达自己最诚挚的谢意。